我自2003年倡议发起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,几年来,作为全国政协委员,我一直为保护中国民间文化走村入户,四处奔走。看到一些民间工艺濒于消失或古老的街道、村寨被破坏,我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。
出于对民间文化近乎本能的热爱,1998年,我关注到中国诸多濒临灭绝的民间文化保护的紧迫性,河南开封的朱仙镇年画最先进入我的视野。此后,我发起的“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保护工程”从开封发端,顺利启动。
当时,基金的启动资金需要200万元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作画,靠卖画筹措资金。那段日子,基本是白天工作,晚上10点到次日1点画画,非常艰苦,画了有七八个月的时间,把这些画拿到北京、天津,各办了一次展览,当时想,这批画即便卖掉了,也不见得会卖到200万元。我的辛劳让身边的朋友感动。台湾演员赵文瑄把100万元人民币的片酬捐给了基金会,他对我说:“冯老师感动我好几次,我也感动你一次吧。”加上我历时10个月用自己的画筹得的款项100多万元,民间文化基金会顺利启动。
我打算用10年时间对国内56个民族的民间文化遗存,大到古村落建筑群,小到民间用物“荷包”,包括民俗和民间文学,做一个“地毯式”的考察。对古村落进行初步的普查登记,结果令我既兴奋又不安。一些村落表面看起来很好,立在山野之间看,很优美,但走进去,你会发现历史不在里面,它只是一个空的壳。造成“文化空巢”现象的根源在于:上世纪80年代,人们还没有认识到文化遗产价值的时候,就先认识到了它的商业价值,许多老村落里,世代相传的古代珍玩、书画、陶瓷、精美的家具、雕刻、文房四宝等等被一一变卖了,到了90年代,大的“硬件”几乎卖完了,然后,就卖箱子底里头的爷爷奶奶的老照片、房契、家谱和信札。日复一日,我们的文化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掏空了。
看到这一现象,我更加感到肩上的压力。我知道,在抢救保护民俗文化这条路上,自己的路很长也很难。但我并不灰心,因为我看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这一行列,为民族的未来承担起一份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