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韦同志1929年生于辽宁省昌图县,先在辽东学院中文系就读,后入华北人民革命大学,建国时就一直在中国文联任职。从青少年时代起,即由师长们的熏陶而深深爱恋着书法,可谓“志学之年,留心翰墨”。开始学写隶书,后尤其喜欢行草书,遍临王羲之、王献之的行草,打下了行草书的根底与基础。而在“文革”前后,书坛上弥漫着学习毛泽东书体与书写毛泽东诗词的热潮,在这个阶段,佟韦同志下了很大的功夫钻研毛体书法,使本来运笔清雄的佟韦书法又揉进了毛体的雄强豪放精神,看起来有似毛泽东的体势,但经仔细玩味,是佟韦将二王、怀素等大家书法与毛体的巧妙融合,且并不生硬搬套。可惜那一时期的书法,佟韦同志没有自珍,而是随写随弃,使得佳作没有留存下来,十分可惜。
进入上世纪80年代以来,佟韦同志不再是一位业余的书法家,而是参与到专业性的书法家队伍中来,从而投入了更大的精力在浩瀚的古碑帖中游弋,在遗产的海洋中博观约取,他把注意力集中到章草上,从二王书中的妍美书姿笔势中,又增加了章草的波捺与隶式,增强了行草的凝重感,同时向汉碑中寻取古趣。在研究佟韦的主要书法体势中,我觉得他是一个注重“专工”,而不尚“博涉”的书法家,他的专工就是行草,从不鹜多炫博,自视多能,而是精心于行草书的临写理论的研究。虽然他是专工于行草书的,而为了增强草书的质朴之美,他也临习过一些汉碑与汉简。在总结其书风的类别上,我认为佟韦书体存在着四种体势:
一、汉隶式。佟韦同志喜隶书却不专工隶书,但他深知汉隶可以在书学中上通下达,为增加其行草书的质直与朴实,他反复临习过不少汉碑,他似乎更倾心于汉隶中的古隶,而不钟爱汉代桓、灵之间成熟期的八分式样,所以他所临的《褒斜道摩崖》、《五凤二年刻石》、《三公寺山碑》等等,或虽然时代较晚但仍保持古隶格式的苻秦《广武将军碑》,他吸取这些高古的汉隶体势,来补益或丰富行草的用笔,以减少历来行草书家所容易泛滥的“侧媚”之病。佟韦同志所写的《褒斜道摩崖》,虽然称不上有扛鼎之力,但点画开张,甚得古隶之风神,又如《广武将军碑》用笔迟涩,绵里藏针,都有他个人的潜心妙悟之所在。
二、章草式。佟韦同志一贯主张,写行草也须深谙章草,才能来源有自,为此他花用了大量心血,主编出版了《中国章草名帖精华》,并从理论上归纳了章草流传的两种类型:一是汉魏竹木简和帛书,另一类为点画奇古的陆机《平复帖》与索靖《出师颂》等,并找出了章草书的特点:章草具有介于隶书与今草之间的特征,既未脱尽隶书的约束,又浓重地保留了汉隶之架式。可以说为章草作了一个很好的诠释。
佟韦同志写章草,深得章草的用笔之趣,如他节临的《三国吴皇象急就章》、《木简隶书选临》,都是严格按章草字字独立,以隶书结字为架式的典型章草,但是在多数情况下,他把章草化用于平时的草书之中,如《美意延年》横批,自作诗《梅樱竞放》、《丝绸之路》,都是只用章草之波磔,化章法于今法之内,神而明之。像《乌金颂》诗横幅,则更是章草与今草的巧妙化合,其中“身”字、“献“字,结体与波法都不脱章草规范,而用笔跳宕,却是跳出了章草的局限,这都是巧妙的化用章草法之例。
三、今草式。佟韦同志的今草书,我以为他主要是以王羲之的《十七帖》为规范而略参己意加以变化,特点是字字中断,不作牵丝缭绕,且按草字固有结体而很少随意佶屈变化,书幅内容,无论横竖,均不爱过长,以求一气呵成,通幅气脉连贯。代表着他今草书风貌的佳作如书三国曹操《龟虽寿》诗、毛泽东《清平乐·会昌》词、自作诗《游七星岩》等均属此类。而另一部分较为粗犷的用笔者如《怀素真书过锺帖》、《桂林游》等,则又为其变体中很少见的今草书。
四、行书式。浏览过佟韦同志书风的人,似乎对其行书所留下的印象不深,这是有其原因的,因为佟韦同志除去写一部分信件外,书法中很少采用行书写法。他有两件作品,是书写毛泽东《沁园春·长沙》和《水调歌头·游泳》的,从他所写的这两首词的摘句看来,都受毛泽东不少的影响。另一幅行书《题银岗书院》,用笔不如前者精练,似有李北海《云麾将军碑》的锋利与劲健,而其少字书法如《铸墨》与《青松多寿色》,则受于右任的影响较多,可见佟韦书风之兼收并蓄,善于融合今古之苦心。
佟韦同志作为书协的领导组织人之一,他的书风与人品是一致的,佟韦同志平时给人的印象是以敦厚求实、敬老尊贤为人所称道,他对同时代老书家都很关切照顾,可于其所著《书坛纪事》中略见一斑。其书法对初学及广大青少年有垂范示矩之效,至少他在书作中不爱追求风潮,而是不激不厉,无哗众取宠之心,踏踏实实地去写好一手行草字,他不爱求奇走险,以迎合世态人心,因此必将受到青少年书法爱好者与同行们的欢迎。(作者:王学仲)